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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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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上太安靜,一丁點響動就顯得分外刺耳。時卿睡眠質量不好,半夜醒來是常有的事。

某天夢裏轉醒的時候,他聽到了樓下開關門的聲音,有意放輕的腳步聲從樓下傳來,直到消失。

連續好幾天,時間一天比一天晚。

或許是偶然撞見了這件事,時卿就很難不把註意力放在上面。

工作日的時候吳儷蓉在,倪喃一整天連個人影都見不著。遇上雙休日,倪喃晚上又會趁他待在房間,而偷偷關了燈離開。

倒是沒有夜不歸宿,回來得晚些罷了。其實倪喃並沒有凡事都要報備時卿的義務,在她的工作範圍之外,她做什麽都是合情合理。

但連時卿自己都無法理解的是,他沒辦法置若罔聞。知道倪喃還沒有回來,時卿想問她幹什麽去了,可他問不出口。

今晚入睡得艱難,醒了好幾次,時卿想著下來喝點水,卻碰到了晚歸的倪喃。

房間裏的遙控飲水機不是擺設,他如果真想喝水,哪用得著下樓。專門下樓一趟的目的是為了什麽,時卿心裏不會不清楚。

這種反常且有些不受控的做法,才是真正讓時卿感到躁怒的點,幾乎沒法平息。

當他註意到倪喃唇上沒有卸掉的口紅時,那種隱隱的躁怒感好像升到了極致。他強壓著不想讓倪喃看出來,更不想讓自己感受到這樣的情緒。

那種慍怒之下的卑劣,甚至讓他自己都覺得嫌惡,像是一種慢性折磨。

對上倪喃那張面無表情的臉,時卿按緊輪椅扶手,沒幾秒,又松了開來。時卿突然笑了聲,音量淡淡,“是,這裏沒什麽意思。”

“不像你,夜夜笙歌。”

時卿靠在輪椅背上,眉目疏冷,他說:“倪喃,你隨時可以走。”

那天晚上之後,倪喃和時卿陷入了一種很奇怪的相處狀態。他們沒說過一句話,就算是普普通通上去送晚餐,倪喃也只是放下就走。

明明同住一屋檐下,兩個人碰面的次數也是少之又少。

就好像冷戰似的,誰也不願意先搭理誰。

距離倪喃住進別墅還有幾天時間就滿了一個月,12月中旬的棲塢大學充斥著期末降臨的緊張感,倪喃幾乎忙得分身乏術。

看著她眼瞼下的黑眼圈兒,虞穆爾皺皺眉毛,玩笑道:“難道是背著我們學習了不成,怎麽每天都跟沒睡醒似的。”

“我要有那學習的時間,我就謝天謝地了。”倪喃趴在桌子上,眼皮子上下打架。

“我可提醒你啊,藍精靈那兒的期末作品得交了,全班就差一兩個了。”虞穆爾拍了拍倪喃的肩膀,“恭喜你,就是其中一位。”

“藍精靈”是她們專業課的老師,因無論春夏秋冬都穿著一身藍色而得名。

倪喃擡起頭,短暫清醒了下,又猛地磕在桌上,“天要亡我,我不得不亡。”

“……”

突然想起件事,倪喃擡起頭問,“對了穆爾,學校後巷那家店還賣顏料嗎?”

虞穆爾搖搖頭表示不清楚,“喃喃,你還打算在那兒買啊,那家老板就是四處搜刮別的店的二手顏料,一打開盒子都要長毛了!”

作為那家店的常客,倪喃長嘆口氣,“拔了毛再用唄,反正便宜。”

藝術這個鈔票焚燒爐的火太旺,倪喃覺得它遲早有一天會燒到自己身上,能頂一會兒是一會兒,等燒到身上再說。

虞穆爾敲了下倪喃的額頭,“你功底那麽好,每次用廢顏料真是耽誤了你那雙手。”

“跟我回寢室。”虞穆爾開始收拾東西,“我的還有,我把我的借你。”

“算了吧。”倪喃按住虞穆爾裝東西的手,“你的顏料不是顏料,你的錢不是錢啊。你把東西給了我,後面那麽多作業和考試,你怎麽辦。”

就在虞穆爾還要和她掰扯的時候,倪喃突然拍了拍她肩膀,“好啦,我自己有辦法,又不是畫不出來。”

每次她都是這副雲淡風輕的樣子,反倒叫虞穆爾更放心不下。

她知道倪喃最近找了份工作,所以在學校基本看不到她人,想到此,虞穆爾問了句,“喃喃,你這也快幹了一個月了吧,雖然還沒到月底,就不能和老板商量商量,先把這個月工資發上一半兒。”

聞言,倪喃想到了時卿那張冷冰冰的臉,一閃而過。

她無奈笑了笑,整個人趴下去,臉貼著桌面,淡聲道:“我總不能仗著老板有錢就得寸進尺吧,他又不是菩薩。”

三千塊對於倪喃來說是比不小的數字,沒日沒夜趕密室的場,多累的NPC她都做,加上東拼西湊,從算是湊了三千塊出來給儲之藝那邊匯了過去。

本就是急用,所以臨時接了密室的活兒,如今燃眉之急已解,自然就沒了待下去的必要。

倪喃打算做完今天這場便和老板提離職。

今天的角色比較簡單,穿著制服的□□。故事的主線大概是女生遭受校園暴力後自殺身亡,與她角色相對應的還有一位“暗黑版學生妹”,臉上塗著厚厚的血漿,畫得慘白的臉,頭發淩亂,制服上還有雞蛋液。

或許是最後一場密室的禮物,她今天只需要扮演前者,穿著制服展示青春靚麗就好。

倪喃原本還以為能輕松偷個閑,然而卻在監視器裏看到張熟悉的臉。

被一群人簇擁著的時圃馬上就要從最後一間密室出來,一路上的驚呼罵聲,原來是來了群不著調的紈絝。

還好不是倪喃這一場,不然她肯定要想辦法嚇他個半死。

老板不在辦公室,倪喃找了好一會兒,準備往休息區看看。剛走過去,倪喃的腳步頓住。

時圃一群人正聊得熱絡,一只手搭在沙發上,襯衫松散。見到倪喃,時圃有瞬間的楞怔,片刻後像是發現了什麽新大陸,兩只眼睛都放光。

倪喃想離開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,時圃大步一跨擋在她身前。

“呦,我當是誰呢,這不熟人嗎。”

有隨行的人問,“這誰啊時圃,認識?”

不少人都把目光投了過來,打量著倪喃,語氣玩味,“行啊,什麽時候摘了這麽嫩一桃花也不告訴兄弟們。”

不懷好意的調笑聲此起彼伏,倪喃不用想就能知道那群人腦子裏的齷齪東西。

“去去去,這花兒可摘不得。”時圃尾音故意揚起,“這可是我哥的小侄女,我哪兒碰的起。”

“時、時卿?”

時卿不出現在眾人面前太久,猛然提到這個名字,還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。

雖然他已成了個殘廢,但或許是從前的風頭太盛,到底是沒多少人敢明著編排。

有膽子大的人倒是問了句,“滾你媽的,時卿侄女不就是你侄女!少忽悠我們!”

“這你就不懂了吧。”某個側身躺著,一頭卷毛的男人看著倪喃,目光不善,“許是咱時總沒了那兩條腿,所以也換了個口味兒呢。”

這麽一句,眾人心知肚明他意思,都開始笑起來。

自從上次在時卿那兒吃了癟,時圃就一直記著,奈何忌憚時卿,到底沒做出什麽。可如今在這兒碰上了人,時圃自然不會給倪喃好臉子。

時圃上下打量了倪喃一眼,嘖嘖了兩聲,“沒看出來啊,我哥喜歡這種。”

還穿著制服的倪喃被來得及換下,註意到時圃的眼神,不由一陣反胃。她笑了聲,懶得和他多說,扭身就要走,卻被時圃按住肩膀。

時圃朝倪喃低下頭去,幾乎靠在耳邊,周圍傳來一陣陰陽怪氣的呼聲。

“小妹妹,時卿那麽個死瘸子,跟著他有什麽意思。”

“陰溝裏的一灘爛泥,小心沾自己身上。”

時圃按著倪喃肩膀的手指動了動,帶著股撩動的輕浮,“看著他不覺得惡心?”

短短的幾句話,讓倪喃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,“看著你我才覺得惡心。”

還沒等時圃反應過來,倪喃便猛地推開他。

被重力推得往後踉蹌兩步,時圃罵了聲,表情惡狠,就在他打算朝倪喃走過去的時候,門口突然進來一人。

“倪喃小姐。”

眾人聞聲回頭,看到張熟悉的臉。柏易穿著身西裝,跟這地方顯得格格不入。

這群人沒一個不認識柏易的,常年跟在時卿身邊,是他最得力的助手。就算現在時卿不露面,但柏易卻還是活躍在Sense高層。

所以面對他時,連時圃也是忌憚的。

柏易走到倪喃身邊,朝時圃象征性地點了點頭,轉而對倪喃道:“先生讓我來接你。”

一句話讓眾人各懷心思,面上卻不表現出來。柏易看了時圃一眼,語氣肅正,“還有事?”

或許是在一塊兒太久,柏易的氣勢竟和時卿莫名有幾分相似。簡單一句話,讓時圃不知如何回應。

半晌,他哼了聲,扯了衣領再次坐回座位上。

倪喃雖然沒反應過來,卻也沒猶豫,去更衣室換了衣服就跟著柏易離開了密室館。

時間已經很晚了,車子越往別墅開路上越安靜,路兩旁稀稀疏疏的樹影不斷後退,耳邊靜得發荒。

倪喃坐在後座,她看著後視鏡,問了句,“他讓你來接我的?”

方才柏易的話怎麽想怎麽匪夷所思,時卿怎麽會知道她在哪兒。

柏易不動聲色,“差不多吧。”

“差不多?”倪喃壓根兒沒當真,“你覺得我會信?”

車子正好在紅綠燈口停下,柏易擡眼對上倪喃的目光,“時圃可不是什麽善類。”

“所以呢?”

“你對他動了手,就算是為了先生,時圃也可能會把火遷到你身上。”

倪喃隱隱猜到了什麽,卻沒說出口,她知道柏易還有話。

“先生並不想把他的事牽扯到你,所以讓我這段日子多註意著。”

“他什麽時候知道我在這兒的?”

“沒多久,一兩天前吧。”

聽完,倪喃沈默了下來,她不知道怎麽形容自己的心情,混亂不堪。太陽穴那處突突跳得,神經幾乎崩斷。

一路無言,直到別墅大門前。

倪喃的手剛握上門把,又被柏易叫住,他遞過來一份文件。

“這是什麽?”

“新合同。”

遲疑了一下,倪喃才接了過來。改動的地方明顯,一眼就看了出來。

“平白無故漲薪?”倪喃笑,“還真有有錢沒處花的毛病啊。”

柏易扭過頭,“當然不是平白無故,職責部分追加了一條,在職期間,不允許有其他任何形式的兼職。就相當於,除了在學校,你的所有時間都屬於先生。”

“這和賣.身契有什麽區別?”

柏易一本正經道:“賣.身契可比這個條件苛刻。”

周圍靜悄悄的,別墅黑壓壓一片,看不見一扇燈亮著的窗戶。雖然大,卻也壓抑沈悶,讓倪喃想到鳳頭巷那間破破爛爛的矮房。

“時先生好像還看我挺不順眼的。”倪喃輕哼了聲,語氣裏有些嘲意,“你以為,我還會在這裏多久。”

柏易看著倪喃,語氣平穩,“換做以前,我不敢保證。”

“但是現在…”

“倪喃小姐,主動權在你。”

作者有話說:

換了個文名,《郁癥》感覺是有點虐的感jio了,但喃喃和時先生本質還是甜甜談戀愛的!!

希望大家能喜歡!=w=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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